张五常迄今为止的生活,以1982年为界,分为两大多数。常有人说,张五常学术生涯里最大的失败,是1982年的那次选择。
1981年夏季,有香港旧体制ldquo;设计师rdquo;之称的约翰middot;考波斯维特向身在美国的张五常传递信息:香港大学经济系主任一职不久将会空缺。张五常请教于终生的学术知己科斯,科斯建议他立即申请。科斯觉得,张五常有两大优势,一是学会最专业的经济常识,二是学过中文。更要紧的,是科斯认定,中国要开放了。张五常说,他一生最成功的选择,便是1982年的这次。这一年,他决定离开经济学的重镇美国,回到香港。没一个经济学者能拒绝1978年前后的中国。在1982年十月二十六日香港大学的就职演说上,张五常激情澎湃,要带领他的学生和同事做ldquo;年代弄潮儿rdquo;,由于ldquo;再也找不到比目前的中国更活泼好动、生机盎然的经济学实验室了rdquo;。
1983年十一月二十九日,受林行止之邀,张五常在《信报》开设专栏,开始了他的经济学传教士的生涯。他笔下的世界千奇百怪,从邓丽君、中国大酒店到铁饭碗与国企职工,从养鳟鱼、除夕夜香港街头卖金橘到两岸三地的关系、国内的体制改革。一个百废待兴的实验室全方位进入他的视野,这是他展示才情最率真、最无往不利的黄金岁月。这部分评论后来结集为《卖桔者言》和《中国的前途》。上个世纪80年代国内常识界和政策层时尚的产权理论,几乎都来源于张五常的这几本中文着作。
1982年的决定,为张五常取得了一个历史性的机会,即长期近距离观察两个相邻的、截然不一样的经济体制,而这两个经济体制又是相同文化背景的人组成的。每次车过深圳罗湖海关,张五常都能领会到国内友人的访港感受mdash;mdash;他们偶然看到的相差悬殊的经济绩效,是他们有生以来最大的触动。张五常告诉他的学生,他所能想到的任何研究都难以超越研究这两个悬殊经济规范可能带来的成就。
在那次就职演讲中,张五常说,ldquo;在中国,有世界四分之一的人口30年来无缘享受现代经济剖析的进步,在某种程度上,大家大概帮弥合这一差距。大家也期望通过研究中国的经验大大增加大家我们的常识。rdquo;
之后的近30年里,他充分使用了他所处的难得的时间和地址,对中国经济规范的运行做出了我们的讲解。难能可贵的是,他没躲在书房里穷经皓首,而是在真实的世界里往返无碍。他使经济学者不再是传统意义上的老学究,而是公众生活可以咨询、甚至依赖的坐标。
他成了ldquo;华人世界里最有影响力的经济学家rdquo;,有人说,他判断出了中国经济改革史,他渐渐取得如此的称谓mdash;mdash;ldquo;中国经济改革的设计师rdquo;,但他说,这个荣誉是邓小平,自己只是一个意料之外的英雄,远观庐山,又近距离探微,识取要义,指点一番,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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